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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写我的职业经历——从铁路到公务

 

时间:2018-11-11  作者;傻到以前用真名、来自天涯论坛

 刚才在快餐店吃早饭加午饭,顺手看新闻。连续看到两则关于教师的,且不大正能量的消息。
  一则是三天前武汉某中学教师跳楼身亡,原因是对学校工作安排和工资待遇有所不满,自己又离婚一个人带孩子,常年工作生活疲于奔命,最终对生活丧失信心。跳楼前的绝笔信写道,希望来世生活在一个更加公平更加有人情味的世界。
  另一则是今年刚辞职的年轻女教师自己写的一篇体会式文章。她自己总结辞职的原因跟前面跳楼的老师基本如出一辙,钱少,事多,离家远。工作四年,工资不到3000(如果是真实的话),月光族,连想换个好点的手机的钱都存不起,遇到人情世故还得管父母救济。当然还有一点,每天单调重复性的工作,一眼望到头的未来,正在一点一滴磨灭作者的激情和理想。套用一句时下的话,一份教师的工作,既不能满足眼前的苟且,更看不到诗和远方。于是,她果断选择清醒和逃离。
  看完顿时心生涟漪,无法平静。教师,婚姻不幸,待遇低,这些我刚好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包括我当过兼职教师在内的工作经历,之前在文章里也写过,但大都零散,不成系统。今天看了前面两篇文,有了完整叙述下来的想法,也算对职场和人生有些心得,暂且记下,以示纪念。

  时间倒退到二零零七年的下半年,地点,广西,南宁。
  研究生进入最后一年,毕业论文和找工作自然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两大主题。
  我当时在外面一挂靠在学校的独立本科院校当兼职老师,上统计学课程。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毕业采集学生资料,我只能被迫上课迟到,匆匆拍完照,就骑着自行车往外奔去。
  研究生三年,有一半时间都在外面学校上课,给初中学生上过数学,给高校学生上过思政和法律,不是为了积蓄工作经验,纯粹是为了挣生活费。至于自己的研究生课程,有时间就去听,要是与自己的上课时间冲突,只能逃课,连导师的课都逃,当然她知道我的情况,说理解我。
  说到正事,工作的问题,有过茫然,甚至是焦虑。可能也跟家庭压力过大有关,妹妹大学期间生病,影响了学业和就业,毕业没让她找工作,在重庆租房一心考公务员,我每月按时寄费用。家里父母也过得不安生,跟隔壁亲戚为争一块宅基地闹得不可开交,甚至动上了手。我跟妹妹远在千里之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家里的烦恼,工作的渺茫,整日像两座大山压在心里,不得释放。有次心里实在憋屈,在宿舍旁边的电话亭,不记得是跟父亲还是我妹打电话,一下没忍住,失声痛哭。

  现在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回想起来有点杞人忧天。至少当时在工作上,有导师的人脉和影响,在南宁一般的高校谋求一份辅导员的职位,应该不是问题。
  但我的性子是,不到万不得已和迫不得已,轻易不开口求人。
  所以,工作还是自己先找。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参加了研究生期间唯一一次招聘会,投出去唯一一份简历。
  这个桥段我之前写过,不想再赘述,有显摆的嫌疑。事实的确是,排队投简历的几个同学,好像只有一个四川老乡(之前写文一起坐火车回家的那位)收到面试(试讲)通知,我当时站在旁边看他们,摊位里面的一位长者主动询问我有没有有意向,并管我要了一份简历过去,事后得知是单位干培办的冯姓主任。
  老乡因为临时有更重要的面试,没有去试讲。我跟当时还是女朋友的女儿妈妈一起去的柳州,出了火车站不知道怎么走,坐上一辆黑面的,被讹了好几十块,两人还为此小吵了一架,总算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看到了铁路局党校的牌子。
  跟保安打了招呼,进到里面先摸摸情况,看到花台前有两位领导模样的男子正在交谈。他们看到我们,主动打招呼,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上前说明来意,他们更加热情,连说欢迎,并说可以免费安排住宿。我考虑到带着女友多有不便,便委婉拒绝。寒暄过后,还是去外面找了间最便宜的旅社住下。

  第二天早上,起床还是打理一番,穿上大学时花一百来块买的咖啡色类似呢子大衣,提前到达面试地点。表明身份,有人领着往教学楼方向走去,进教室前把前一秒还在看的备课提纲扔进了垃圾桶。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包括昨天见到的两位,其中一位还坐在第一排正当中(事后知道是时年不到四十的王姓校长)。
  半个小时过后,我从台下听课的人的脸上,感觉到这堂试讲的课程效果应该还不错,我现在也还记得当时试讲的题目大概是《当代大学生道德现状分析研究》,因为与我的专业有所相关。还记得课后有人提问,问我如何看待我在课程里所提到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关系,而提问的人,正是我后来待我很好的科室张主任。
  讲完也没有立即让我离开或者研究等通知之类,包括王校长在内的校领导跟我面谈了一会,说到工资房子和单位要搬迁到南宁很多现实的问题。最后才派了单位一辆车,把我送到火车站。
  如果没记错,刚才那些是十二月份的事情。过完元旦没多久,我接到党校老师打来的电话,说我被录取。当年党校只招一个老师,我应该是学校名气最不响亮的那一个。

  最后半年过得很滋润,没有找工作的压力,我可以安心上课,没事就写毕业论文。
  时间转眼到了毕业典礼,我在学校,但没去参加。
  导师打来电话,问毕业典礼为什么不去?
  我说,因为欠学校一笔助学贷款没还,学校不给发毕业证。单位那边又说没有毕业证,办不了报道入职手续。
  导师说,你先来参加毕业典礼,贷款的事她帮我想办法。
  导师的话我不能不听。
  事后得知,她以校办主任的身份,帮我写了一份担保书。
  我拿到毕业证顺利报道,没多久又拿到一笔一万二的安家费,第一时间还清了学校贷款。
  单位把教学楼尽头一个很不起眼的单间,安排给我作为单身宿舍。除了放下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布衣柜,基本就不剩什么空间了。女朋友还在南宁,每个周末,坐火车通行,好在不用掏钱买票。
  单位八零后年轻人还是有几个,关系相处都很和睦。每周的两个晚上都要组织去外面羽毛球馆搞沙龙活动,打完球继续一起找个地方夜宵喝酒。相比现在单位的九零后各玩各的,还是多了不少人情味。

  我的工作主要是教学,也不是每天都有课上,有培训而且学校有安排,才用上课。一年的班次在一百到一百五之间。作为新人,原本第一年是基本不用上课,或者给你安排不太重要的班次。
  当年九月,学校接了一期中青年后备干部培训班(科级领导),为期三个月,重要性仅次于领导干部培训班(处级领导)。承蒙科室主任推荐和校领导信任,提前让我准备一堂关于企业文化方面的课程,并且担任培训班的副班主任。一个月的精心准备,不卑不亢的上了讲台。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内容不乏浅显和幼稚。培训结束后,我的课程在学员评比中居然是第一名。
  在党校期间,除了专业性培训,其余各种班次的课基本都上过。除了正常教学,还要上函授课程,担任学员论文指导老师。
  期间通过小道消息得知,路局机关有部门想调我去南宁,被校长回绝。校长当然知道我想回南宁,怕我有心里负担,还主动找我谈话,说我刚来,时间还短,还需要锻炼和打磨,让我不着急。
  两年后,年轻有为的校长调去了局管内广东沿海一个重要火车站当党委书记,货运量一度占据全局的三分之一。
  上面新派了一个校长,更加和蔼可亲。此时我接到机关一个副处长的电话,刚好他参加过领导干部培训班,我给他上过课。问我愿不愿去他们部门工作。我肯定说愿意,但也把我的担心说了出来。领导说,不用我担心,他去跟校领导沟通。
  没多久我接到单位通知,让我去南宁机关某处室上挂锻炼三个月。我总算看到一线曙光,因为这是从基层调到机关的必经程序。
  三个月结束,一场考试过后,一纸调令下来,我从柳州回到了南宁。

  一入机关深似海,从此声名是路人。
  相比党校几十号人,我多少还算小有名气。到了上千人的机关,没有人知道你是谁。
  我所在的处室,负责铁路局的经营效益分析和机关各处室的考核,还有政策研究和法律事务,直接对接局领导,表面看来是位高权重,但大家都知道,其实是综合处室中的边缘部门,论待遇比不上业务处室。论前途,比不上纪委、劳卫其他综合处室,因为工作性质,很少涉及基层站段,我们叫下面没有“腿”,所以很难下派到基层当个领导。而且经常要给局领导呈报各种材料,要求严格到了苛刻的地步,小到一个标点符号处长都要仔细斟酌。
  这还不算。进了机关跟进宫差不多,规矩不少,等级森严。有次我跟隔壁科长一起,到局办给领导递一个材料。在秘书办公室外面恭候多时,人家一副局长的秘书才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我们俩赶紧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呈上,说明来意和内容。人家根本不在意,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事后,我不无感慨地跟科长说,不就是个秘书,至于那样?
  科长说,可别小看领导秘书,都是未来的领导。
  我就想起,我在党校当老师的时候,也有机会去给领导当秘书,可惜也被当时的校长拒绝了。要不然趾高气扬的就是我了。当然我肯定不会。
  从09年11月到15年6月,我在铁路机关满打满算干足了五年,概括来说,是只有挫败感、没有成就感,进步很少、收获很多的六年。(未完待续)进了机关,我干的是政策研究企业改革方面的工作,听着高大上,除了的确遇到铁路管理体制改革的紧要关头,具体方案必须由我们牵头以外,其余时间大都是在做其他处室不愿做,或者领导也不明确或不便批示给哪个处室做的事情,由此决定了事务很繁杂,性质也多样,既有综合的,也有专业的。综合性的原本就好不到哪里去,遇到专业性很强的,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我记得我亲自接手过一个路局专用线租赁给指挥部的合同起草及签署事务,事关双方权利义务和经济往来,不可草率,我又非铁路科班出身,对专用线、专用铁路这种东西原本一知半解,只能现学现卖,不厌其烦地跑运输处或货运处的专业人士请教,平时关系好点的,还给你画图又讲解,遇到不对付的,随便几句就给你打发了。反正那一阵每天焦头烂额,心思重重。好不容易把合同拟好,又涉及双方签署事宜,承租方指挥部的人说要我们先签,问了处长又说他们先签,我在中间两头受气,最后怎么搞定的,我也不记得了。
  类似的事情还可以讲很多,旨在说明基本接手的每一项工作,都必不可少跟其他处室打交道,虽然有局领导的批示要求配合,在实际过程中还是到处求神拜佛,遇到实在不配合的,我也生过气,发过火,但很少,屈指可数。
  对外协调沟通已属不易,更想不到,处室同事的关系更是微妙,也让我真正见识了什么是江湖。
  刚到处室时,是一老处长,没多久就退休了,暂且按下不表。
  上面选了基层一电务段段长平调到我们处当处长。还是前面用到那个词,处长年轻有为,四十出头,听他自己亲口说,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段班子成员,以此来勉励我们要辛苦工作,积极上进。
  处里五个科室,除了我之外,其他四个科室,一个管法律事务,一个管合资铁路,一个管经济分析和绩效考核,最后一个是编铁路杂志和参与地方企业协会相关事务。
  当时处里同事一半都是上了点年纪很有阅历经历的资深铁路人,好几个只差五六年就退休,基本在铁路干了一辈子。在我之前,只从站段调了一个比我年长的大姐,随后才陆陆续续进了不少新人,除了一个是应届毕业生,其余都是从基层调上来的。
  既然是老同志,都还在一个部门共事若干年,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甚至是陈年旧恨。我们这帮涉世未深的小年轻哪里懂得那么多,一不小心就撞枪口上,还不知道踩到了那颗地雷,就把你炸得晕头转向。
  负责经济分析和绩效考核的科长是女的,是处里公认的强势人物,除了处长以外,一人之下,众人之上,人财物管理都在他手里,连副处长都不在话下。
  女科长见人都是笑嘻嘻,一开始也对我挺好,至少面上是这样。手下三个兵,刚好也都是男的,从年龄由大到小暂且分别以Y、H、Z相称。在处里上挂那三个月时,我当时在的科室暂时没有科长,跟隔壁科室合署办公,于是女科长每周一都要拉着我在他们科室开碰头会汇报上一周的工作和本周工作计划,然后挨个接受她的点评安排。从那时起,我就感觉气氛不大对劲,真不是夸张和虚大,感受不到自然和谐,纯属例行公事,事后慢慢了解,江湖水不浅。
  Y姓同事年龄跟女科长相仿,临近退休还是副主任科员。为人和善,但实话说,生活过于节俭,甚至有些抠门。有次春节跟他去一外省小县城的车站驻扎包保春运,接到电话一律不接,因为是漫游。有时也爱占一点小便宜,为此吃过大亏。后面,处室领导有意在其退休前转为主任科员,临门一脚却没迈出去。人事处接到匿名举报,说他每天早上在食堂吃早饭时,总是趁人不备打包带走一两个鸡蛋,为此被查证,转为主任科员的事就此泡汤。我当时听到为这个缘由而举报,简直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至于这样跟人过不去?
  H姓同事从基层站段上来机关多年,一直未能提拔。其实能力是有的,好像在早年在站段团委干过,性格开朗,能说会道,但缺点也很明显,有时开朗过头,不分时间场合的开玩笑,被领导当面说过。而且过于自信,有时到了自负的地步,因此容易看到别人的缺点,并揪住不放。这一点,让我后面在他手下干活时,受苦不跌。
  Z姓同事当时年龄跟我现在差不多,三十六七,刚从局办给领导当秘书回来。能给局领导当秘书,自然有过人之处,年纪轻轻就是站段的团委书记,参加党校的中年青干部培训班,是班上最年轻也最有前途的一个,跟后面我要提到的女处长还是同班同学。Z同事平时话不多,沉稳老练,但纵观一切,了然于胸。我在他手下干过不长的一段时间,相处还算愉快,工作中乐于教导,而非简单指责,因此获益匪浅。昨天最后提到的Z性同事,从局办当秘书回来。刚好我所在的科室缺一个主事的,于是处长安排他来我这里当副科长(主持工作)。
  只是他这个科长当得有点委屈,就我一个兵(后面一起的P姓女同事当时还没调来)。原来跟我一起的那个大姐,因为新成立了合资铁路办公室,被安排过去当开山元老。
  Z科长不愧局办出来,做事严谨有序,一丝不苟。随便举个例子,交给局领导的材料,文字措辞标点符号这些都不说了,外面订书机的装订都有规矩,且装订之后一定要用手按几下,让铁钉贴紧纸张严丝合缝,以免钉破手指。此外,在材料里面根据内容类别,相应夹上小纸条,以示提醒,便于领导翻阅方便,省时省力。
  Z科长不仅文字功底了得,除铁路专业以外的知识面也很广,说到哪里基本都能跟你聊上一通。当时工作之余,就喜欢看电影。跟他聊过当时的大片《十月围城》,关于那段历史和情节演技,描述得有眉有眼,分析得有条有理。
  我最佩服Z科长的一点,还是工作态度的沉稳老练,除非闲谈瞎扯和汇报工作,平时不爱说话。但只要一说话,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废话。
  前面说到,我们科室事多且杂,没有定势,领导交办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换做一般的科长,惟命是从,不管难易,无条件服从。在Z科长这里,他起码敢于表达自己的意见建议。即便领导最终不予采信,他也会把利害关系给处长讲清楚。这一点,在我后面的工作中也学到用到。
  (写到一半,中途跟同事吃饭喝酒去了,回来继续)所以在Z科手下干活,大都是比较和睦而心甘。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可以不完全屈服于处领导。他说,在局办当秘书那些年,看多了大会小会各个处室为一件事情推诿打架,就有些体会和感触。往往越是干得多,越是容易出问题。所以大多数时候,宁可无功,不可有过。在铁路这种安全生产压力大的单位,就算怕给领导留不了好印象,也千万别给领导留下坏印象。
  可惜在Z科下面没能干多久。前面说到,他原来所在的科室同事跟女科长面和心不合。处长为了平衡关系,也是为了便于开展工作,便有意把女科长的科室打乱。Z科又回到原来的科室当副科长,H姓同事平调到我所在的科室当科长。Y同事到另一个科室,负责编铁路杂志和参与地方企业协会相关事务。如此就少了两个人,便又从基层站段调了一男一女进来。分别是L姓男同事和D姓女同事。
  H姓同事来我所在的科室当科长没多久,又通过机关考试从下面一个站段要来了P姓女同事。我所在的科室算是正式基本成型,但也是我在机关噩梦的开始。
  前面讲到,H姓科长有些能力本事,但为人的口碑在整个处室并不怎样。都知道,他是一个自负挑剔不好伺候的人。自负到觉得我和新来的P同事什么都不会,几乎是一无是处,反正怎么做,做什么都入不了他的法眼。唯一我们听到他称赞的同龄人,好像就是她的女儿,因为是在北京工作。
  至今还记得我曾经犯过的一个小错,被他拿来反复说过无数次。那次是处长召集开一个什么会,临时要我去复印一个资料。我说实话,之前没怎么碰过复印机。在党校的时候,有专门的文印室,需要复印有专人帮你弄。来了机关,每个科室一台复印机,需要就自便。那天不知是时间紧一时心急还是对机子操作不熟悉,给处长印的资料页码搞乱,被处长当场发现,只能又重新去印。之后每次科长召集开科室会议都必定拿出来念叨一次。
  某个周一早上,例行开处室会议,局里的总经济师也在场。宣布了之前就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处长即将调到局办公室当主任,离局领导又近了一步,处里面的工作暂时由副处长,也就是打电话叫我来机关的领导主持。
  就在处里群龙无首的空隙,我接到通知,去北京铁道部党校参加一个法律高级进修班学习,为期一个半月。 由于学习时间太久,课余实在无聊,京城大部分的景点都去过。中途遇到教师中秋节和母亲过生,其他路局的同学就近纷纷回家团聚,剩下我和成都、昆明、乌鲁木齐几个偏远路局的,留守京城。宿舍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有点凄凉。为此过后还附词一首,以示纪念。
  【沁园春.零九年在京参加铁路系统法律进修班感怀】
  九月金秋 百年故都 万物苍茫
  赞铁路学友 风华正茂 神州大地 竟自芬芳
  共谋发展 交流情谊 不赋豪情定安邦
  也甘愿 擎法律利剑 正气弘扬

  数日孑然异乡 令七尺男儿亦感伤
  惜母亲寿辰 怅然错过 教师佳节 无以回望
  更堪中秋 花好月圆 遥寄相思祝安康
  泪落处 为铁路宏图 再著文章

  期间收到同事消息,上面调来一个新处长,女的。
  一说名字,如雷贯耳又有些害怕。先后在局管内几个一等站任站长。我在柳州的时候,她就是柳州火车站的站长,后来又去了桂林当站长。绝对的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那种。让我害怕的是,据身边工作的人说她管理严格、作风严厉、为人严肃。想想也对,在半军事化管理且安全生产压力大的铁路单位,作为一个女性,如果做不到一个“严”字,何以树威又何以服众。
  我是从北京回来后,在单位一个饭局上第一次见到新处长。
  跟处长谈笑风生的自然是副处长和一众科长以及老同事,我这样年轻新来或者没资历的不敢多说,埋头吃饭。还是副处长过来提醒去跟新来的处长敬一杯酒,也总要让人家认识认识。
  “处长,这是我们今年刚调来的,小*,以前在党校当老师。”
  “哦,知道,有听说。”
  “处长,我新来,什么都不懂,还请处长多指导包涵。”
  我战战兢兢地说了句场面话。本来也是场面话,但不知道后来处长怎么就当真了,真觉得我什么都不懂。
  反正第一次跟处长的见面,更加让我觉得,这个领导不简单。

  我不是瞎琢磨,除了江湖上的传言和自身的感受,还有一点可以证实,处长办公室的门平时大都是关着的。在于不在,在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是不是有能耐的领导都那样,当下的一些行为举措让你捉摸不透,等到你看清楚一些的时候,往往才恍然大悟。
  新官上任三把火。处长第一把火就是,对处室结构和人员做了大调整大充实。
  我现在的Z科长回到隔壁女科长手下当了副科长,H姓主任科员过来当了我的科长。Y姓副主任科员去了另一个处室从事杂志编辑印刷及企业协会对外协调参与事务。这样女科长手下不是还少了一个人,便从机关旁边一基层站段调来一团委书记,正科职,暂且记为R同事。我们一开始还想不通,放着好好的团委书记不当,来机关当一个普通主任科员。当然,人各有志的问题。
  后来陆续新招了一个政法大学法律研究生X同事,从站段调来一个W性同事,都放在法律顾问室,连同原来就在的G姓老同事,和B姓主任,法律顾问室一共四个人。
  再后来,通过机关考试,从基层站段进了一个M女同事,主要从事秘书工作,编制在Y姓老同事那个科室,平时有空帮着女科长干活。
  至此,处室人员配备全部到位。
  我所在的科室3个人,H姓科长,我和女同事P。
  隔壁经管科是女科长及手下,Z副科长,R同事。
  法律顾问室主任及下属G姓老同事,新来的X同事,和W同事。
  合资办暂时就一个人,S女同事,平时由副处长代管。
  Y姓老同事跟新来的M女同事,在企协。

  处长这一把火不打紧,我的职业噩梦就此开始。
  前面说到我新换来的H姓科长算多年不得志,但自负还甚高,一般人根本不放眼里,何况我跟P这样的小年轻。
  当时还正是铁道部转制为现在铁总的攻坚期,多年春运买票难回家难的问题得不到解决,舆论和百姓对铁道部政企不分的管理体制早就怨声载道,恨不得对我们铁路人饮血食肉。高层也加紧了对铁路改革的研究部署,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就刚好处在了风口之上。那几年除了处理一般的杂事,大大小小的铁路改革草案方案也不时冲击压抑着我们脆弱的神经。
  H姓科长过来之后,我就接手一项重要的工作,机关大搬迁。
  2007我参加工作的当年,按照铁道部跟广西区的协商和决策,路局机关从柳州搬往南宁,从前的柳州铁路局也正式更名为南宁铁路局。为便于工作,市里在现在南宁东站的位置给了一块地,兴建新的办公楼和职工住房。但没建好之前,我们暂时在衡阳路一带办公。
  按理说,机关搬迁这种事务应该是局办公室牵头组织最合适不过。但局办这种强势部门,自然不愿接受这种繁琐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局领导一句话,落在我们处室。处长一句话,落在我们科室。H科长一句话,落在我的身上。
  机关一共40个处室,涉及办公用品无数,时间只有一周。
  制订一个搬迁方案是必须的。对内,要明确部门的搬迁顺序,每个处室多少时间内搬完,既要快捷高效,也不能影响生产办公,我得对新旧办公楼各个处室的分布了然于胸,确定每个处室的搬迁联络人。对外,要联系几个搬家公司,实地上门,预估每个处室的物品数量,要用到多少辆车,每辆车要经过我签字才能结账。
  现在我说得有点轻描淡写,但在当时算是一个系统而艰巨的任务。好在提前谋划,周密部署,最后也算按部就班,组织有序,没出什么差错。
  当时也算做了一件小有成就的事情。遗憾的是,并没有在科长和处长那里建立好印象。
  现在想来,我跟P同事之所以跟H科长合不大来,不一定全是能力问题,可能还跟人与人之间的性格磁场有关系。
  比如,H科长在处里是出了名的喜欢开玩笑,玩幽默。但他那种幽默是我跟P欣赏不了,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只能应付式的尬笑几下。时间一长,觉得可能也没意思,在办公室慢慢变得沉默起来。对于性格并非如此的人,我能理解,这的确是一种煎熬。但人家是科长,煎熬影响情绪,我跟P同事的日子就难过了。
  除此之外,我跟P同事都承认,刚参加工作两三年,经历阅历相对少点,到了机关新岗位,各方面要求却更高,能力素质可能的确一时无法胜任,但这总需要一个过程,谁生下来也不是什么都会的。我们要是像他那样工作了大半辈子,该懂该会的也差不多了,没准都还不只是个科长。
  科长不待见,自然处长也一样。最大的证明就是,感觉处长似乎每次到我们科室也都带着一股怨气,从来不正眼看我们俩,名字更不会提,都是以他们两个来代替。偶尔听其他同事讲,处长在科长那里听到的,也是我们问题多多,成绩少少。大到写东西,小到打电话,都要批评两句,说连电话都不会打。如果按他的路子,先开个玩笑,联络感情,套个近乎,再说正事。我们真做不来。
  如此可想,我跟P同事在科室过得那叫一个难受,基本每天如坐针毡,如履薄冰。
  好在领我进机关的副处长背后多有照顾,隔壁女科长跟H科长素来不合,也自然有意无意在处长面前帮我们说话,总算踉踉跄跄地走了下去。那注定我是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如果在我这个年龄,可以谈人生的话。
  办公室一般都很安静,是安静到令人害怕的那种。
  只有等H科长不在的时候,我跟P同事才会偷偷聊上几句。还好,跟她相谈甚欢,聊小说,聊电影,聊她们基层站段七七八八的故事。
  我向来是个自负的人。但不得不承认,P同事是我当时见过的为数不多的优秀同龄女性之一。也正是因为这点,后面她成为我的下属之后,一度给我带来不小的压力。不是我嫉贤妒能,是我不求上进,用她的话来说,烂泥扶不上墙。
  我在党校的时候,好歹还是一块砖,到了机关就成了一堆泥。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谁说烂泥一点用处没有。
  我也只能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人生还得继续。
  去到机关第二年的春天,我结婚了。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变成了好过五年的老婆。
  还是晚婚晚育,请了两个星期婚假。在当时机关年休假都兑现不了的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假,领导没法拒绝。
  其实也没好意思休完,提前两三天回来了。一是因为没钱去度什么蜜月,也没那概念。二是隔壁经管新来的R同事,曾经跟领导说过,他结婚连带老婆生小孩一共请了不到三天假。
  时间充裕,有些程序还是要完。比如先后到各自的老家办酒席请宾客,也发生了一些无法言状的事情。
  老婆家的亲戚们一开始说集体开车到我家送亲,后来考虑安全问题,改坐火车,偏偏那趟车又不停靠我家县城。我跟父亲商量,喊了几辆出租车赶往临县火车站,其中一辆在回来的路上爆了两次胎。
  我忍不住还是冲着司机发了火。回来父亲知道后,什么也没说,也让我不要跟自家亲戚说。
  后面,我这边父母跟妹妹妹夫坐火车去她老家,原本应该在重庆北站上车,他们一直在菜园坝老火车站等着,等到发现的时候,离开车只有半小时,紧赶慢赶总算没误车。
  结个婚都这么不顺利,可想而知随后的婚姻生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还是喜欢写工作。
  虽然每天过得也不愉快。H科长高兴地时候,主动跟我们讲个笑话开个玩笑。要是不高兴,就拉着我跟P同事开小会。除了轻描淡写的鼓励,就是惨无人道的打击。
  会议一般少不这样的话语。
  “最近你们两个的工作,我跟处长还是不很满意……”
  “你们的优点我就不说了,还是说说缺点和不足吧……”
  “很多东西你们还是要多学,你们看我,说到什么专业都懂……”
  其实我们还都很感谢H科长,毕竟人家已经很顾虑年轻人的感受。因为,在其他同事那里听来的,比他亲自跟我们说严重得多。
  人在掉入泥沼的时候,如果不想沉下去,只能想办法去抓所谓的救命稻草。
  隔壁女科长因为天然性别优势,跟处长走得很近。上班没见一起来,但下班一定是一起走。中午处长如果不想去食堂吃饭,女科长也会叫我们谁帮忙去食堂打包。后来不等人家来问,我跟P同事到了中午吃饭的点,都会主动去问,领导,要不要帮忙打饭?
  一件小事坚持做,总都会收到一点效果,不过是水滴石穿的道理。
  有时女科长临时交办的事情,我必定尽心尽力地做好,甚至比自己科室的工作还要看重。那种病急乱投医的心情,也只有跟我P同事能懂了。
  做非直属上司布置的活,实乃职场大忌。但我们很会见风使舵,看菜吃饭。别说H科长还是她曾经的下属,除了处长,其他人也根本没放眼里,连副处长也是。有一件事足以说明,上一任处长调局办当主任前,赶上处室换公务车。两位处领导商量了一款车型,但不是女科长喜欢的。新旧处长更迭期间,女科长自作主张换了她想要的那款车,副处长对此也只能暗自兴叹。
  当时除了做好自己手里的活,每月要定时帮女科长所在经管科做经济活动分析,这是一项系统工程。简单地说,就是每月收集处理各个处室(主要涉及业务处室和财务、收入、计统)的指标数据和相关材料,分析盈亏情况和原因措施,最后做成PPT,让总经济师在会上讲解。
  数据成百上千,而且一个都不能错。不要侥幸指望领导看不出来,我们看不出来是正常,领导们对路局经营状况不说了如指掌,也是了然在胸,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当然一开始,我只是做后厨打个下手。比如他们组织开经济活动分析会的时候,到会场干会务,给领导们倒水,送材料。女科长也是有心,让我借此记住各位处长的样子和名字。同时,我也算是领会了铁路行业的严肃紧张和复杂结构,安全生产大过天,经营业绩倒是其次,运客货机车工电辆,每一个专业的情况渐渐有所了解,各有各的天地,也各有各的难处。
  还有对男权社会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一眼望去,都是男处长,就我们处长是女的,而且还坐在总经济师的边上。

  在旁人看来,转机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出现,但也跟背后看不到的东西不无关系。
  某天,处长破天荒地叫我到她办公室。我进去如履薄冰,坐下如坐针毡。
  处长问我愿不愿意去经管科,在女科长手下当差。
  惊喜来得突然,我还是强压住内心的喜悦,故作镇定地又带点认真思考,“听从领导安排,我都行”。领导什么都懂,也不再多说。
  此后,我的主要精力就是做铁路局经济活动分析,除了月度,还有季度、半年和全年,也整整做了一年。
  说辛苦也就是集中那十天,求爹爹告奶奶地四处找处室要数据和材料,慢慢把也人混熟了,但没什么用。到了春运,别说外面旅客买不到票,我在机关照样没辙,都是自己坐飞机来回。(鉴于有网友要求更新,我有空就写吧,但申明这并非全部真实经历,有虚构成分,请各位当小说看)
  做铁路经济活动分析,现实直观有两个好处,首先肯定是逃离了原来处室的身心煎熬(只是可怜了还深处其中的P同事),其次就是工作变得有规律,忙也就是每个月的前十天,再推迟也是到月半,偶尔主要领导太忙,也会取消当月的经济活动分析会议。如此对我来说,自是一件庆幸的事情,虽然前期工作不会少做,但如果不上会,至少就少了犯错的机会。事实上,一年多的工作,指标数据成百上千,百密难有一疏,也有一次被领导当场看出错误。貌似一个收入数据指标,本来应该是同比增长一个多亿,结果小数点打错,变成了十几亿多,自然逃不过领导的法眼。好在会后,处长也没多批评指责。其实在会上,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女处长在整个铁路局都以严厉著称,但难得对我多些宽容。我能亲眼见过她把一个女同事说得狗血淋头,让人家痛哭流涕再痛改前非。大会小会公开点名批评同事更是毫不留情,直点其名,该扣钱扣钱,该检讨就检讨。整个机关部门都知道我们处工作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既有来自上面的局领导,也有自个的处长,如此“内忧外患”,我们有时如惊弓之鸟,绝非夸张,实属正常。
  话说回来,女人毕竟是女人,总有柔情的一面,而且宽严相济,恩威并著才是领导之道。有时处长见我们加班,非要请我们去外面吃饭之后回来再继续,有一次更为那啥,饭后兴致高涨,非说要去唱歌,于是他们在里面引吭高歌,我独自借着KTV昏暗的灯光和沙发,用笔记本电脑处理数据,除了有次通宵加班,那样一个场景,也可谓终身难忘。
  日常本职工作暂放一边,在铁路机关,每到春运少不了的一项事情就是到基层站车包保指导春运工作,当间也有不少乐事和趣事。
  时间也暂时退回女处长之前的上一任处长(调去局办当了主任,紧跟大局长和几位副局,前途无可限量,也很快得到证明),我也刚从党校调至机关刚几个月,春运开始前一周,局办会下通知分配各个处室到哪个车站或者车次包保春运,一般是大处室或者相对重要的处室去局管内各大重要车站,基本都是一等站,以此类推。我所在的处室就十几号人,除去春运包保,日常工作还要做,自然不能太过分身。这样也有好处,大站一般车次众多,一天接连不断,人手安排和休息都存在困难,局领导乃至铁道部(当时还未改制成现在的铁总)领导喜欢光顾检查,安全压力更大。反之小站就相对轻松。
  那年,局里安排我们处到湖南江华车站(益湛线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站),虽然是外省,也铁路局管辖范围。全国就18个铁路局,跨省管辖很正常。
  江华地处湖南与广西交界,有点穷山恶水的味道。从路程就看得出来,第一批安排我跟企协的Y老和经管科的Z副科长,三个人。按要求,处长必须亲自带队报道。早上八点出发,晚上八点才到达。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三个当时都还不会开车(我跟Y是没驾照,Z是考了驾照不敢开),于是让堂堂一个处长给我们当司机(不过带了另外一个站段工作的老下属轮换开车),再说规定,局里面原则上不允许处级领导干部开车的。
  于夜幕降临过后,总算风尘仆仆到了这个从未想过此生会到来的湖南小县城。车站站长以及所属车务段的段领导(段长和工会 等)早已恭候多时并安排接待,席间觥筹交错和各种客套就此略过,似乎后面我们还去了一个洗脚城洗了个脚,里面都是湘妹子,年龄不大,说起湖南话来抑扬顿挫,跟唱歌一样。
  车站就在县城边上,从我们住宿的宾馆走路半小时即可到达。平时早饭和午饭在宾馆对面的小餐馆解决,晚饭在站里跟职工一起吃。吃饭问题不算啥,最难过的是一路上寒风凛冽,刮得脸生生地疼,脚也冻得不行。Z副科长原本穿了一双普通皮鞋,见状实在熬不过,赶紧买了一双厚棉鞋来御寒。后来问职工,才知道当地有句俗语:江华的风,道县的葱(“道县”是紧挨江华的另一个县城)。
  前面说过,小站有小站的好处。专业和人员相对简单,比如这个车站就只有客运,没有货运。全天也就三四趟车,肯定都是过路车,盯完旅客上下车和进出站,确保秩序和安全基本就没事了。全站职工不到十个,大部分是刚从铁路院校毕业一两年的年轻人。站长也不过四十出头这样,看着就忠厚敦实。老婆也是在铁路,相邻的一个县城车站干客运值班员,家安在桂林,小孩只能由双方老人照顾,其实挺不容易的。
  另外车务段还安排两个中层到站里督导春运,一个是区间支部书记,一个是段里安全科的同志 。年龄相差无几,大也就几岁而已,都相处得来,一起喝过酒和唱过歌,还去县城里面的游乐城玩游戏机。江华站按铁路等级应该算四等还是五等站了,类似这样的车站,站前广场一般都比站房和候车厅要大,因为那是地方出资修建,通往火车站的道路一样性质,宽敞,至少四车道起,绝对是县城里最好的公路。只是想不到路的尽头却是毫不相配的一个小小火车站,这啥感觉呢,就好比你手里有四个二,炸的却是对方一个三。
  旁边的铁路派出所也是小的可怜,标准配置是一辆破旧的老款桑塔纳警车和三两警员,警犬也应该会有,印象中进到里面见过。警车每天都要动一下,但不一定是为了抓捕坏人,车站的票款按规定到点都要存进银行,路上以防万一,必须由警车护送。
  当时铁路还没有搞社会职能移交,学校医院工检法铁路都有,所谓的独立小王国,铁路警察严格来讲也是铁路职工,说是编制序列是在公安布,身份不是公务员。跟现在不一样,绝对妥妥的公务圆。
  别看是边陲小站,春运期间一样人满为患,主要是外地回来的务工流,以及部分短途旅客。原本面积就不大的候车厅自然捉襟见肘,只能在站前广场搭帐篷,外面是厚厚的棉布,才能稍微抵挡一下这里的寒风凛冽。
  我跟老Y和Z科长每天在宾馆也不用早起,上午十点多才有第一趟车靠站,起早了也没意思,去了也是给人家车站找不自在,那何必。一开始都是三个人一起行动,后来都觉得是浪费人力,早上去俩,中午回来一个,下午另一个再去,如此轮换着来,省心又省力。
  不过千万不能出事,安全在铁路是头等大事,特别是像春运这种非常时期。还有,像铁路这种带有公益性质的国企,盈不盈利都好说,后面反正有兜底,但安全是绝对红线,一旦触碰很可能乌纱不保。所以别看在小站春运包保看似清闲,但神经也是绷紧。有车接发的时候全程都得盯着,做到“两个确保”,一是确保不出人身伤害和安全责任事故,二是确保当地旅客不滞留,说得难听,跟装猪仔一样也要拼命往上推,至于后面的车站还上的上不去,不管那么多。当然每趟车都有一个超员率,车站提前也会知道,好及时做好准备,但在春运时候,也真顾不了那么多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般都要付出代价。咱光在外面拍着窗户让乘客往里面走,效果甚微,还得亲自上车疏导,但上车容易下车难,客运员被带到下个站再返回也不是没有的事儿。还有,当地向来以民风彪悍出名,有时也遇到不听招呼的乘客,让他排队就是不排,你也不能拿他怎么着,不太出格就行,眼神还得盯着。万一车到跟前突然给你来个跳轨,那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至于站前广场争吵打架偶尔也会有,大小站都那样,我们看情况而定,自认为能掌控局势的就上千劝导查看一下,否则直接联系警察就好,手机里都有电话。
  当天的任务执行完毕,还要给春运包保办公室打电话汇报情况。有事说事,有领导来检查也要报告,否则就一句,一切正常,就欧了,多半换来一句辛苦了。晚上大部分时间在车站吃,车站顾及你是机关干部,伙食就比平时开得要好,而且每人二两二锅头跑不了。站长和职工陪着吃喝,其乐融融,酒足饭饱过后身子也暖了,在顶着寒风走回宾馆。三个大老爷们相互依偎靠着,也是一道别样风景。
  下午所有车次送完到晚上吃饭就有一段空闲时间(凌晨其实也有一趟车,但考虑是小站,上面也顾不了那么多,我们就懒得接发),如果不回宾馆,我一般就去站房找那几个年轻铁路职工玩耍,多是广西人,桂林百色柳州都有,铁路职校毕业进入车务段,然后分配到这样一个边远小站,他们一般是连续工作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然后相应调休,期间就可以回家。不回家的也有各自的消遣娱乐方法,比如就地找个女朋友啥的,有个小伙子自持英朗帅气,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没办法,铁路职工在当地比公务员还受欢迎,基本上一个人的工资能养活一家人。他还喜欢逮鸟,我跟他去看过他下网,原理我忘了,反正一撞到网上就指定跑不了了,于是战果辉煌,见过不少从未见过的鸟,不过大都奄奄一息,估计也活不长久。
  某日车务段工会竹席来站里检查工作顺便看望我们,站长、车间支部书记和安全科的同志都在陪。晚上请我们在县城一家不错的餐馆吃饭,过后还嫌不够热情,又请我们去洗脚。前面也略有提及,哥几个一边洗脚一边跟里面的女服务员聊天,人家是正经生意,我们也非跳戏沟搭,她们少见外地的客人,我们也没近距离接触过湘妹子。
  没过几天,照例在候车室穿梭往来,旅客中发现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当晚给我们按摩的那几个年龄不大的湘妹子,她们当中也有人看出我的身份,但此时的状态明显跟当晚她们看到的是天壤之别。就在其中一个指着我,正说着,咦,这不是当晚……。我赶紧怒目以对,同时用手指着胳膊上的红袖箍给她看,她也懂了,立马把嘴巴给合上了。我照旧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她们身边走过,内心其实慌得一批。